第7小说

夕竹定尘埃 6（第1页）

走出金銮殿之后，迎面而来的是阳光明媚之景，在殿内待太久，令歌只觉阳光格外刺眼，下意识伸手遮挡，一时间，恍若隔世之感再次袭来。

“王爷，奴才再陪你一程。”

令歌回头一看，发现正是小元子走到自己的身边，小元子满脸含笑，让令歌愈发感到恍惚，好像最初时一般。

“好，你带我在宫里再走一走。”

之后，令歌同小元子走在宫道上，他抬眸看着身边的宫墙，那些斑驳的痕迹，多年如一日，似乎并未有一丝改变。

忽然，他止住脚步，只因眼前出现了一片陌生的花园，园中有花草和亭子，虽然沐浴在阳光之下，但是却给人一种萧瑟之感。

“此处是从前的凤仪殿，”小元子解释道，“当年的大火之后，凤仪殿的一切便被拆除了。”

“如今，宫中的梅花也被尽数铲除，不许再种。”

令歌颔首，他回忆着昔日凤仪殿的模样，那座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的华丽宫殿和倾国美人，皆成为宫闱之中人尽皆知却不可再提的秘密。

“小元子，”令歌开口说道，“我们去拜见皇后。”

小元子微微一愣，而后点头应下，“王爷请随奴才来，皇后娘娘住在长乐宫。”

“王爷！”

令歌顺着声音往前方看去，只见小寻子正朝着自己跑来。

“奴才参见王爷！”小寻子鞠躬行礼，“王爷，皇后娘娘在兰陵阁有请。”

令歌点头应下：“好，我这就去。”

令月坞，兰陵阁。

此时正值午后，阁内光线明亮，一件一物如披霞光，干净整洁，常年有人打扫。

在阁内的一处，一位女子端坐在竹席之上，面前的小桌上布置着茶水和点心，似是在等待何人。

女子身穿凤袍，头戴凤冠，额画花钿，明艳大气，只见她轻抿茶水，明眸低垂，若有心事。

良久，她身前的小桌上出现一道人影，她抬眸看去，一位容貌俊美的男子正朝着她走来。

她并未起身，只是抬起头与男子对视，唤道：“皇叔，请坐，还没用午膳吧，先吃些糕点。”

令歌坐下身来，接过女子递给自己的茶杯，他并未饮茶，只是将茶杯放置在桌，他打量了一番桌上的点心，发现皆是自己从前常吃的。

“皇后有心了。”令歌嗓音淡淡地回应道。

“昨日匆忙，尚未好好地向皇叔问安，皇叔莫怪，这些年皇叔受苦了。”皇后叹惋道，“如今抓捕燕北，指日可待，皇叔不必太劳心费神。”

“是啊，一桩心事即将了结。”令歌轻抿茶水，而后他又扫视着四周的装饰，叹道：“和当年走之前，几乎没有差别。”

皇后点头，说道：“皇叔你留在这里的东西，本宫都派人送到了王府，有一些贴身的，被韩相带走了。”

令歌垂眸，放下手中的茶杯，说道：“多谢，这几年有你照顾着王府众人，我至今还记得，当年你对我说，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
皇后微笑，回应道：“是啊，我们是这宫里难得的一家人。”

“昔年我的确这样认为，我们是这宫里不会算计对方的家人，那时候我和你一样，都视对方为宫里难得的善人。”令歌继续说道。

“可惜，这宫中始终是一个血窟，这些年，你我手中都背负人命，再见面时，亦不能真诚相待。”

皇后一愣，而后垂眸，轻声叹道：“是啊，你我手中都背负人命……皇叔此次若是能除掉燕北，本宫愿意奉上一切作为补偿，包括性命。”

令歌微微摇头，道：“我不需要你的性命作为补偿，你乃皇后，做好你自己的本分，就是对我和大齐江山最好的补偿，如果你觉得欠我什么，那就替我好好照顾忆霞，也当让我师姐黄泉之下得以安心。”

“好，”皇后颔首应下，嗓音低沉，“其实时过境迁之后，本宫才后知后觉，她是身不由己之人……”

“是啊，如你一般，身不由己。”令歌颔首，眼中浮现哀婉，看着皇后眼角眉梢的疲惫，他心生凄凉，“这几年，你虽身居后位，但是却与陛下甚少接触，现在的一切当真是你想要的吗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说是我想要的，却也不是我最想要的，最初，我只是想要一个他罢了……”皇后浅笑着回应道，思绪飘远至多年前，远到她快要忘记是何年。

半饷，皇后回过神，又道：“皇帝忙于朝政，甚少来后宫，每次来也常常是去林贵妃的宫中，或是其他嫔妃的宫中，本宫身为皇后，自然得体谅陛下。”

“皇后心胸宽大，不仅体谅陛下，也体谅朝臣，体谅天下，”令歌说道，眼中是漠然，“经过这些年的风雨，朝臣和天下需要一个有能力但不受宠的皇后，以求心安，而你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。”